记者与郝志中的几次见面,都约在了北京望京这片的咖啡馆。咖啡馆成为了他约见朋友、讨论创业项目最频繁的场所。
郝志中算得上是互联网业界的老兵,在一年前的那场酷6“裁员风暴”中,他因拒绝执行对员工裁员而被称为“带头大哥”,他一次一次地通过微博发声,声讨东家,为自己和同事争取合法的权益。因此,与郝志中这样的老兵聊天,就像是一场互联网的追忆盛宴。
他是幸运儿,赶上了这个行业最美好的时代;但似乎又稍微差点运气,没能在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待得更久。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的郝志中,选择电商再次出发,只是,他眼中的电商与我们狭义的电商不太一样。
北漂青年
郝志中上个世纪70年代出生于内蒙古的一个村庄,与同龄人相比,他长着一张不显老的脸。在进入互联网之前,郝志中是老家内蒙古地税的一名公务员。在大学毕业后,郝志中回到家乡,成为当地的一名公务员,很快,因为厌倦了单调的公务员生活,决定“北漂”。
至于为什么选择进入互联网,郝志中认为,“这个行业一直在变,也就推着你不停地学习”,他喜欢这样的感觉。
2002年,郝志中进入搜狐。两年前,新浪和搜狐先后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。可以说,郝志中正赶上这个行业最好的时候。互联网的蓬勃发展,也为他在这个行业大展拳脚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平台。刚刚进入搜狐的郝志中,主要负责搜狐客服部门。这时的各大门户网站还处在为企业主服务的时代。直到SP时代的到来,互联网才开始转向个人的服务。因此郝志中和他的客服团队几乎是从零开始。
“我先帮助搜狐组建客服中心,然后是组建搜狐社区。之前,因为社区不赚钱,社区的人气衰弱得非常厉害,我和我的团队用了一年的时间搭建完成搜狐社区。”郝志中说。搜狐社区的成功运营,是郝志中在搜狐的四年时间里最为得意的成绩单。
不同于当时其他网站的社区都作为一个独立部门而存在,郝志中将搜狐社区横向与搜狐的娱乐版块、体育版块、IT版块等结合起来,也就是说根据内容将论坛的精华帖直接放在相应的娱乐、体育或者IT等各个版块下。既为各个版块带来了人流,也提升了论坛资源的传播。
横向整合论坛资源,从某种程度上,这代表了互联网网民产生的内容开始作为“精品内容”而得以传播。与此相支撑的是,这时的搜狐论坛中有将近1000个分论坛,每日上千万的访问量甚至超过了当时最大的草根论坛天涯,这种地位直到百度贴吧出现才被取代。
二次创业
尽管在搜狐有所成,但是郝志中还是萌生退意,也许是互联网的蓬勃发展,让他觉得这个行业有着无限可能性。2006年,郝志中离职,开始寻找创业项目。
很快,和很多年轻的创业者一样,郝志中也发现了当时中国婚恋市场的巨大潜力。“中国每年有多少的年轻人结婚啊,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,因为涉及买东西、场地预定、婚宴等等。”他当时这样想。
尽管几年之后,中国的世纪佳缘、美国的婚尚资讯领袖品牌The Knot 纷纷成功登陆纳斯达克,郝志中创办的婚恋网站却没有那么幸运,短短四个月后,这个项目以失败告终。
“我们只看到市场很大,但是没想清楚商业模式应该怎么做,当时也没有导购或者团购网站,做品牌广告又缺乏知名度,最后还是失败了。”创业失败后,郝志中去了百度,他将这段经历称为“回炉再造”,一边在大平台中提升自身的能力,一边等待另一个创业的时机。
那一年,前搜狐高级副总裁李善友也离开了搜狐。这位“京城十大讲师”之一、郝志中在搜狐的老领导功成身退之后,投身到Web2.0时代。同年4月,李善友与郝志中以及另两位搜狐前同事,开始创办视频类网站酷6。
之所以选择视频行业作为再次创业的切入口,郝志中表示,“我们当时就预感到,视频行业已经处在了爆发前夕,信息传递的方式正从文字转向图片以及视频。视频行业其实带有很强的媒体属性,我们四人之前又都在搜狐待过,因此,如何传递信息是我们非常熟悉的经历。所以我们做了酷6。”
尽管卡位在行业的爆发点,但酷6由小到大,并不是一帆风顺。相比土豆,酷6的创立时间整整晚了一年,甚至比优酷也晚了半年,这让酷6的处境多少有些尴尬。
“从一开始,酷6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融资。因为进入的时间太晚了,所有的视频网站几乎都已经被投了一遍。这让我们在融资方面遇到极大的困难。”郝志中说。
事实上,依靠创始时的200万元原始资金,酷6一直在艰难运营着。为了节省开支,酷6的创始团队选择了北京北四环的一幢烂尾楼作为自己的办公室。即使现在,对于郝志中来说,那仍是一段为了梦想奋斗的美好回忆。
几乎是一整年的时间,酷6始创的二十几位员工,在这幢烂尾楼中,工作,生活。直到一年后,酷6拿到第一笔融资,这个情况才得到好转,酷6的办公室也由北四环搬回市区。
酷6红与黑
相比土豆和优酷,酷6虽然在创办时间和融资上落后,但是很快,郝志中与他的团队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商业模式。
“当时我们采取的方式是‘有钱一起赚’。酷6是以内容为主的网站,我们鼓励网友上传视频资料,再跟他们进行商业上的分成。”也就是说,酷6会在视频网页上植入广告,如果销售团队将这些广告卖出去,就可以与视频的上传者进行一定比例的分成。事实上,这种“有钱一起赚”的模式正是现在导购类网站蘑菇街、美丽说达人模式的雏形。
也正是网友在酷6网站上的分享,让酷6的内容大量累积,在短时间内积攒了较高的人气。
找到了酷6的商业模式,郝志中和他的团队开始考虑另一个难题:如何赚钱?郝志中将酷6的赚钱模式概括为“创意大家做”。广告是互联网赚钱的一个基本模式,当门户或者视频网站积累了一定的人气和口碑,就能带来巨大的人流,品牌广告也开始发挥效用。酷6鼓励广告主上传有软性广告成分的视频,通过与广告主的合作获得收益,而这些收益的一部分将被返还给视频的上传者。
而酷6从落后者转向领跑者的改变,发生在2007年之后。2007年,酷6与百度达成战略合作关系,为百度贴吧提供视频服务。背依百度这棵大树,酷6获得了更多的流量入口。2009年,酷6被盛大收购,解决了最为急迫的融资难题,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。
2010年8月17日,酷6成为中国首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视频类网站,但这个光荣的称号并没有给酷6带来丰厚的土壤。
随着优酷、土豆完成几轮的融资,各大门户网站新浪、搜狐、腾讯等加大对视频领域的投资,视频网站越来越多地从拼内容转向拼资本的运作。自2010年开始,中国的互联网企业经历新一轮的赴美上市热潮。乐视、优酷、土豆成功登陆美国纳斯达克,而六间房、56等视频网站也积极准备上市的运作。
优酷CEO古永锵曾说过,视频行业是一个烧钱的行业,没有一亿的资本,根本玩不起。而现在,这个门槛可能更高。“视频行业最重要的用户体验就是视频播放卡还是不卡,这需要你有钱买服务器。古永锵说的一亿元门槛,现在应该已经被拉高到一亿美金。”
作为中国最早的一批视频类网站,酷6并没有因为上市而摆脱危机。2010年12月底,视频行业一位资深人士就曾在微博上写道:“酷6惨淡、乐视扯淡、土豆的有人在捣蛋,只有优酷在数金蛋,第一视频吃的是赌饭,天线视频的高管搞不好要吃牢饭。”
2011年3月,酷6创始人李善友离开酷6。同年5月,盛大方面大规模裁减北京、上海两地的酷6员工。后双方因意见不统一而发生冲突,这成为了当时的热门事件。而正是在这一次风波中,郝志中被盛大方面免职,至此,酷6的创始人全部离开。
尽管初创时代的回忆很美好,但郝志中在当时一定不曾想到,几年后的5月,他会在微博上发出这样的内容:“很多人说公司是老板的,潜台词是不应该这样揭竿而起,应该乖乖地服从并执行,因为你是职业经理人。对不起,我不认为这是职业经理人的定义,职业经理人是‘人’,所以首先要辨别的是‘对与错’,在此前提下才是职业的执行力。在良心与工作之间,我选择良心。”
5月28日:“今天中午与吴征董事长见了面,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做了详细的沟通,相信在董事会的协调下,本次劳资争议、诉讼会得到妥善解决和撤除。作为酷6的老员工一直认为酷6是我们共同的家园,不管如何,以后继续支持和关注酷6。衷心感谢吴董、陈总及帮助和关心我们的朋友们,继续前行。”
创始人全部离开创业团队,即使这不是一个致命的打击,也算得上不完满的结局。现在,酷6的创业团队还会在北京定期聚会,郝志中认为,酷6是成功的,互联网创业,能生存下来就是成功。
驶向电商
从酷6出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郝志中似乎消失在媒体的面前。再出现时,郝志中正忙着自己创业的新项目—“英语角”。在北京最为热门的“车库”—3W咖啡馆待久了,你会觉得每一个人都想做点创业的事情,而且都和电商有关。郝志中认为,大部分人的误区在于把电商当作一个行业,但其实它并不是,你必须清楚自己到底要干什么。
“互联网的创业模式无非是两种,一种是卖广告,一种是卖产品。大家会狭义地认为,只有在网络上卖实物才是电商,但是我在网络上卖服务、体验,这也是电商。”郝志中认为。
尽管新公司“英语角”的公司名称直到现在才顺利注册下来,但关于商业模式,郝志中认为,简单而言,“英语角”就是将线下的华尔街英语模式搬到线上。
郝志中在大脑里勾勒出了“英语角”的大致模式:提供英语沟通能力的传授,而非提供英语应试水平的提升。让学习者与外国人进行一对一或者一对多的聊天,从中公司可以收取一定的手续费。
至于新创业的公司能做多大,在互联网从业11年的郝志中认为:“现在的互联网创业非常难,只要这个公司能活下去,自己养活自己,就已经是成功,而至于如何做大,甚至上市,这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了。”
他经历过互联网最美好的时代,也感受过互联网创业的残酷。除了做一家公司,郝志中另一个人生目标,就是将自己十多年的互联网从业经历写成一本书。他认为多数人对于这段历史并不熟悉,而他是少数既亲历其中,又一直在总结的人。